苦衣传（五）

  西者，日息之地。自中山以西，近万里之遥也。行有数月，衣羽渐丰，亦多伤迹，片绒显肉。轻栖于三溪之畔，辟叶惶惶四顾，后饮溪流，如饴之味也。将歇而顺流上也，三溪汇聚，汩汩焉，哗哗焉。

  忽有物冲水而起，迅雷之势，哐哐之音起，衣大惊，险而避之不及，益于微巧。疏忽之间，落水声来。衣惶惶兮，落枝头稍定。乃大声谓曰：“予途径此，借水而饮，无他意矣。”

  静若片刻，哐哐之声又起。似有物凫水而立，谓曰：“来之何为？吾辈无怨也。”

  衣戒之曰：“子为何物？予未见也。”

  其物若稍安，曰：“吾乃鷠也”

  衣稍安，翼翼曰：“途径于此，假水渴饮。无他意尔。”

  它方乃定，谓之曰：“尔不惧乎？”

  衣又细观之，其状若鲤，生有两翼。白头红嘴，苍斑附身。其态凶恶，神若惶然。

  衣渐胆壮，对曰：“天生之相也，何惧焉。”

  其遂平戒，心慰释之：“吾乃鷠也。原为东海鲤鸟，生尔鄙陋，似鱼非鱼，似鸟非鸟，为同族所弃。乃离族群，逆流而上，受异形之所累，所见者皆以为妖，无不恐而避之。”

  衣心安矣，对曰：“无所惧也，以为敌也，故戒之。”

  鷠乃捕鳑捉鲚，分而宴之。弋数丈，取天露，分而啜之。

  衣忧之无所报之，谓曰：“吾尝闻曰，北河之鲤，常因时逆流，磨志砺心，后托机缘，为水仙天吴所察，感其意志，遂于北河南江，上设关口，验意志天资，过关口者，可入化龙之池，同授化龙之法，修升化龙之术，故其关谓之龙门关，当其首越者，乃鲤也，后各水属之族多以效之，其又以鲤族者为众，故人有流言，‘鱼跃龙门，过而为龙，唯鲤或然’。“

  对曰：“何有此言也？”

  衣稍顿，又言：”汝逆流者，虽为所弃，亦有重生之机也。子离族而独险，远安逸，近磨砺，受下流，飞上道。子为鱼，幸生翼，子为鸟，幸生鳍，异无谓妖也，乃天赐之，世之唯一。立其志者，未必不可大成也。”

  鷠专而闻之，翩翩乎，舞之蹈之，若云开月明，若心动悉，乃曰：“吾将以恶度之，乃大过也，今闻此言，如怀金玉而不自知，惜哉痛哉。请以为师也。”

  衣谦之曰：“师不足资，且西行事。可为友也，吾名苦衣，何谓之也？“

  鷠近拜之，“点拨之情，偿以为资。其名众呼之以儖儳。”

  衣劝曰：“儖儳亦可化龙，逆流而上，闯关入龙池，修化龙之术。”

  鷠乃拜谢，又曰：“吾有所犯，比之所言，无足万一，万报难偿。三溪之西数里，有清潭，清潭西北数里，乃其源也，名为禺渊，禺渊之水，可复伤也。尝流转江河，亦有闻之，似有仙人之血，沉渊底，流出则效失，吾察师之伤矣，可往试之。”

  子拜谢，又谈之，问名往，鷠甚喜得友，哗哗不绝。不知时长，天将明也，将别，鷠肃然也，谓衣约：“与师夜谈，益甚多矣。吾更明心也，此去若非龙门关封，化龙池涸，此行必成。”衣亦感其意志，谓曰：“吾辈当进也。”

  公子钺桉

  于2019年夏